安徽:当旅游与历史共舞
尽管山野像是盖着厚厚的白毯子,太阳也隐藏在大雾弥漫的山中不曾露面,但我们在马仁奇峰的一天,却从清晨那一抹绚丽的“红霞”开始……
当我们一行人走入古朴的山门,进入坐落在山麓的“红色收藏馆”,马仁奇峰的“红色”便跃然眼前——“心中的太阳永不落”,几个烫金大字嵌在正红色的背景墙上,让人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肃穆的情绪。在这所纪念馆里,成百上千块形状、设计各异的毛主席像章,规整地陈列在墙上的玻璃镜框或是展柜里。从最小的衬衫徽章,到碗口大、乃至锅沿儿宽的大型纪念章,可谓应有尽有,用“壮观”来形容,绝不为过。
当年,这里是新四军三支队的驻地,其司令部旧址就位于马仁山北侧的中分村。作为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斗争基地,这不仅是一个可供游人休闲娱乐的旅游景点,更是记录历史、唤起中国人民爱国主义情怀的革命教育基地。这座博物馆占地面积不大,但馆藏十分有趣。从革命时期的宣传海报中,可以看到中国工人唱着革命歌曲、士兵手持武器保家卫国、农民在丰收的田园中载歌载舞。来此参观的,多是中国的青年一代,尽管他们所处的当代中国与馆中展品产生的年代有着天壤之别,但这些出生在和平时期、没有经历过革命的后生们,却能从这个博物馆中感怀和汲取先辈创造的精神财富。
据导游的解释,开展“红色旅游”的主要目的唤起爱国主义精神。作为中国近代革命史中一个重要的革命基地,马仁奇峰是“红色旅游”的最佳目的地之一。
距这个“红色基地”不远处的山巅,红色不再是主打,取而代之的是五尊巨型雕像闪耀的金色光芒。开天辟地的盘古屹立在高台的正中央,两侧分别是道教的老子、佛教的释迦牟尼、希腊主神宙斯和拉美的玛雅女神。这些不同文化的“代表”汇聚在马仁奇峰,就像组成了一个小型“联合国”,象征了人类“世界大同”的理想。
起初,我对上述五位来自不同文化的圣贤“相聚”在马仁奇峰表示不解,当地导游解释道:从本质上讲,人类是同祖同宗的。为了消除我的困惑,他还解释说:离此地不远处,曾发现欧亚大陆上第一枚人类化石。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马仁峰又名“欧亚人祖山”。推出“人类同宗、世界大同”这一概念,也使马仁奇峰吸引了更多的关注。
我们沿着山路拾级而上,马仁奇峰又呈现出它的另一面和另一种色彩。在苍劲茂密的竹林之中,矗立着一座小型宝塔和错落有致的庙宇建筑,弥勒佛和罗汉雕像修缮一新、光泽可鉴。在这个料峭的冬晨,尚未有香客来山间安静地祈祷。我所见到的唯一一位出家人说,这里的寺庙有的兴建于2002年,也有的在2007年落成。而此前所见的金色巨型雕像群,则是一年多以前竣工的。
导游告诉我说:尽管目前见到的多为新建的寺庙,但在历史上,这座山上曾有不少佛教古庙。可惜在文革中遭到破坏,而今只是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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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世一千零五十年而不朽,是一张宣纸写就的传奇。
不同于马仁奇峰呈现出的某些人工雕琢痕迹,泾县历史的灵魂源自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神奇树木——青檀。那还是在古代,机缘巧合之下,檀树皮被作为制造宣纸的主要原料,中华宣纸因此诞生,也正是宣纸的发明和改良,为中国书法、水墨画、诗词等艺术形式的发展创造了条件。这些艺术成就,也伴随着宣纸制造业的发展融入泾县的历史,写就了时间长河中一段不朽的传奇。
纸,是古代中国对人类文明的重要发明和贡献。造纸术的伟大发明者是生活在东汉时期的蔡伦。相传,蔡伦逝世之后,他的弟子孔丹在皖南的溪水边放羊时偶然发现一棵古老的青檀树倒在岸上,其树皮已经腐烂变白,孔丹取之造纸,最终造出独一无二的质地绝妙的纸,这便是能够保存1050年而不朽的泾县宣纸。
宣纸的制造过程,从选料、洗涤、打浆、晾晒……直至烤干剪裁后整理成张,可以说每个制作过程都十分讲究,不一而足。询问了工厂的造纸匠人,得知生产一张泾县宣纸竟需要108道工序,十分震撼!
“(造纸过程)需要多少人参与呢?”
“肯定是超过百人。我们厂有1200名在职工人。”
“这么一张薄薄的宣纸售价是多少钱?
“这一摞宣纸可以说是无价的!因为这是中国邮政为一套纪念版邮票特别定制的极品宣纸,数量十分有限,且不可外售,所以说是无价的。”
可以说,有着数千年传统的泾县宣纸制造业,如今也成为安徽境内的旅游项目之一。在参观宣纸制造流程的时候,讲解员介绍道:由于整日接触低温水,造纸工人的手容易冻僵,并容易患关节炎。作为好奇的参观者,我们按动相机快门拍下了他们劳作的身影;在另一个车间,两名工人穿着与初冬季节十分不相称的短衣短裤,给尺寸约一扇门大小的宣纸进行烘干;在体验区,游客可以尝试在有经验的造纸工人带领下,共同将模具伸进溢满纸浆的水池里摇摆几次,为自己做一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宣纸”,然后稍等片刻,微笑着接过装入精致封套里的“DIY宣纸”,费用为人民币2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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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历史与旅游水乳交融
近年,旅游业多元的触手已然伸入了皖南的呈坎村。但时间却是这个村子的“俘虏”,在一个人工湖的环抱中,人和心都沉静下来,时光宛若静止了一般。我们这些外来客,像是被时光机带回了许久以前安徽先民的生活。当现代化的一切争相叩响寂静的山门,散落在黄山脚下的那些神话般的小村庄,也相继向外来的游客敞开了家门。
一座座灰瓦白墙的民居,整齐又略显局促地排列在狭窄弯曲的深巷中,表面看来,似乎缺乏章法和层次。而事实上,如果从高空俯视,则会发现呈坎村是依据八卦图而建,充分体现了阴阳平衡的概念和道教的教义。
雨水淅淅沥沥,与呈坎的“约会”便更添了几许神秘与浪漫。我沿着这个小村庄狭窄巷子冒雨前行,时而会与当地人擦肩而过——驼背的老爷爷,抱着小孙子的老奶奶,正在择菜做饭的主妇……无不流露出真实又令人想往的生活的气息。
“这里的人们爱水。”当地导游对我说。“对于他们来说,雨水是金、是银,所以他们从来不喜欢用雨伞。之所以在村边建造人工湖,也是为了能积聚雨水,带来好运。”导游话音刚落,一个撑着伞的老伯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
在高墙的阴影里,我们走进一座古建筑,光穿过天井流入宅子,有些晦暗。这里的房子大多没有窗户,因为旧时身处动荡的社会,总难免面临歹徒和强盗的威胁。
对我而言,呈坎是史册上至今鲜活的一页。如是说,并不是因为贪图了中外游客交口称颂的古代村落建筑,而是因为惊喜地感受到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村庄。住在老房子里的祖母真的在照看着她的心肝儿宝贝孙子;带着前进帽、开怀一笑便露出豁牙缝儿的老爷爷就是会提着土篮子挖野菜的真正的徽农。老农家的玉米挂满了院墙,因为他们真的想要把玉米晒干,而不是为了让展示品成为城里游客眼中的“奇观”。
如今的游客,甚至包括我自己在内,往往抱着近距离感受和观察某一群体尚且传统的生存空间和生活方式的目的。但我们必须记住,并且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我们只是后来的“窥探者”。当我们自豪地拿着照相机、录像机疯狂地捕捉村民们的面容和生活细节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会感到不安,并且认为手持相机的游客仅仅把他们当做“物体”,还侵犯了他们的隐私和肖像权。游客,并不因这一身份而拥有某些特权,但却往往因为支付了门票便认为有权让对方配合他们实现愿望。被观察者同样希望被当做人类而不是物体。毫无疑问,在游客忽略了尊重和体谅的抓拍下,镜头下的人们心中是不悦的。
在大众旅游时代,大批游客的到来,究竟将在何种程度上改变一个古村落的生活色彩?是否会使原本古朴的村落变成现代设施一应俱全的人造展厅?曾经常年上山采药的老爷爷会否摇身一变成为山路边兜售纪念品的小贩?村里人会否习惯在游客的相机镜头前展示某种职业化的笑容?我无从知晓,也许只有时间能够回答。
2011年11月9日
wah, keren euy sdh nerbitin buku, mas gust!
Hi Agustinus! I am back in Afghanistan. Congratulations for all your publications!!
Salut!